一株普通的软绵绵薄荷.



听,良宵正缓步走来。

  A.M. 1:35 EXTRAVAGANZA [即兴表演][鹿盲]

 

  *倒带的时候记得把水洒在录音机上.

  *隐晦性描写注意.

  *BACK GROUND MUSIC:Wham! - Careless Whisper

 

  萨克斯的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我把手里的洛杉矶时报放在桌子上,打算去看看冰箱里还剩下多少巧克力牛奶.帽子好好地挂在衣帽架上,隔壁传来电视播放的综艺节目.曲奇饼干在大概一周之前就卖完了,不知道今天沃尔玛有没有进货.昨天的这个时候SPLENDID刚和我通过电话,他那时候在旧金山,隔着一千英里和一道海峡,为了一篇报道四处奔走,忙得焦头烂额.我和他提到镇子里的一切都好,商店门口的牌子仍然歪歪扭扭,GIGGLES又交了新男友,我每天的计划清单里多了一项:给记者SPLENDID先生打电话.公寓里新添了一台自动售卖机,二楼那位双手残疾的工匠买了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除了半年前开始住在五楼的这位外科医师决定在他临睡前演奏萨克斯,所有的事情都一如既往,重复到有点乏味.好在这些乐章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在夜里并不显得有多难听,我昨天晚上还合着节拍把我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音乐不分国界,这个现象已经被附近的所有居民当成了一件普通事——即便这件事在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开始,把我的房间的天花板震出细微的嗡鸣声.混合着高低音调不同,响度不一的呵欠声,到大概十二点半的时候慢慢停止.最后一个音符拖拖沓沓地落下,伴随着窗外不知名昆虫的鸣叫,随后一切重新陷入安逸的死寂.要是这里是维也纳,可能没有一个人会为此抱怨,但万分不幸,这块土地位于美利坚,并且很不巧地叫做洛杉矶,没人愿意在夜半时分聆听一首由新学着吹奏的萨克斯乐曲,所有人第二天还要上班,还要去找别人上床,谁要听这曲子呢.

 

  偶尔,在这栋公寓的不同楼层会冒出一两声突兀的响声,不知道谁把玻璃杯弄倒了,手指扯到了红黑格子的桌布,红酒和装着切士达奶酪的碟子一起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轻响不一的呼噜声从每个窗口蔓延出来,红发的女孩抱着泰迪熊,眼角满是笑意地睡去;七楼的每个房间都亮着灯,不时传来床铺咯吱摇动的声响,灰白色的雾气从所有人头顶一一窜过,落进公寓楼下肮脏深邃的排水管里.洛杉矶凌晨十二点的夜空一点都不美,霓虹灯扭曲成四分五裂的形状,连颗星星都没有,今天——昨天已经过去了,SPLENDID这时候应该在工作,手机关机,没人和我说上几句,楼上的音乐还没有停止的意思,我找不到任何理由让自己熬夜,除非现在,我像个蛮横无理的邻居一样,去敲开我楼上这位先生的门(也许他有同居的女友,也可能没有住在一起,她早晚要离开这里,但是我上次只看见他一个人上楼),他可能会为自己单调枯燥的练习曲辩驳几句,那么我会说,【你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时候,用你的破曲子来搅乱我的梦境,先生,你不是上帝,我也没有棉花塞,收好你的萨克斯,不然明天它会出现在废品回收站.】对,就这么说,要是它今天不在那个时间段停下来的话.

 

  我不喜欢逗人发笑的事情,它们只会让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显得愚昧无比.可能我楼上的邻居就算得上是其中一个,从十二点到一点,这六十分钟里,那首曲子的曲调毫无起伏,如同反复倒带了无数遍的成果.他要怎么做才能把这首曲子演奏得让我想要杀人?我正好从浴室出来,这就准备去就寝,试试我新买的枕头.那时是十二点四十九分,我站在客厅的钟前面,厨房的灯熄灭了,只有卧室的台灯映射出微弱的光,混合着从窗外溜进来的月光,让我勉强看清楚这时候的钟点.我在原地转着圈,默数了几秒,音乐忽然停住了,毫无征兆,就像被谁掐断一样.当我长长地舒一口气,正要迈出安宁的第一步时,那令我无可奈何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仿佛此时此刻并不是深夜,而是正午十二点的纽约街头.我希冀着有谁能够注意到这一点,代替我去敲开那扇门,好心地提醒他,让他停下这该死的动作,早点把他的脑袋埋进被子里——对不起,我无意冒犯这位先生,只是又开始自言自语了.我摸索着,在一片黑暗里坐到沙发上,把电视机打开,是猫粮的促销广告.我没有猫,倒是有一个整天喜欢卖弄他的技艺的邻居.我是不是应该买上几袋,然后在快递单的收件人一栏写上:【给爱闹腾先生】?没有一个频道是我想看的,现在已经一点整了.

  

  我还记得这位先生,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住在三楼的GIGGLES小姐曾经和我提起过他,她今年二十六岁,两年前拒绝了SPLENDID的告白.她在住户欢迎会上坐到我旁边,带着一肚子的抱怨和满脸的不愉快.[不过是个冒冒失失的医生,]她大声地说着,把她面前的那杯蜜桃气泡水搅得看不清杯底,[LUMPY先生在十二月份的时候只穿着衬衫来上班,而在七月份的时候把自己裹成一个加大号的三明治!他脸上总是挂着那种伪造的笑容,橡胶手套只在休息室里才摘掉,他那副金色的鹿角耳环至少有五厘米,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你见过有在手术室里玩1000块拼图的医生吗?]她指指不远处一位高个子先生,[……我不会和LUMPY先生接吻的,上床就更别提了,我承认他长得不错,如果不说话的话看上去棒极了,但和这样的男人聊起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我真想不明白他以后该怎么办,没有女孩愿意和缺少浪漫,幽默细胞,还有些反应迟钝的人一起约会.FLIPPY先生,我真希望你能知道,和这样的先生打交道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现在他居然要搬到这里来,搬到六楼来,时不时还会经过我的房间一趟.我就要二十四小时忍受这种无穷无尽的精神折磨,他最近喋喋不休地对我说他会吹萨克斯,但那,那简直是基础中的基础,他甚至连五线谱都没有认完整……]

  

  还差三阶楼梯,二阶——好了,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电梯间静悄悄的,只有应急灯和我无精打采地站在一起.我走到那扇紧闭着的门前,就说一句话,FLIPPY,等到门开了只要说一句话就行,告诉LUMPY先生,让他把演奏会开始的时间放在下午或者是傍晚.我凑近了一点大门,整个人几乎要贴在这扇门上.紧接着,我似乎发现了一些另外的事实.

  和我相隔着一个楼层的听力不同,在距离几乎缩短到零的位置来看,这首曲子极其短暂,大概只有一两分钟,像交际舞会上的华尔兹,人们互相交换舞伴,等待着下一首曲子,紧接着便会再重复下去,就好像这是单纯的倒放录音带一样——

 

  等等,录音带?

 

 

  厨房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只要他再移动一厘米,那只煎饼锅就会翻倒在地上.录音带的质量不怎么好,刚才差一点卡了带.我只记得我把手指贴在他的锁骨上,然后是后腰与腹部,往下顺延的时候正好伴随着练习曲毫无生气的一部分.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用他那双眼沉默地注视着我,那层阻隔着的灰黑色的镜片已经不存在了.仿佛在他的意识里我是个穷凶极恶的罪人,而这一切在他眼前缓慢上演,不带任何暂停按钮.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想把他连同面团糅合在一起,就像我的工作助手GIGGLES小姐说的那样(现在我们成了邻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巧合),[让其他的事情都见鬼去吧].我不喜欢鬼,那种令人感到浑身不适的生物还是待在他们原来的地方更适合.五分钟前他才把墨镜扔在地上,没有毛茸茸地毯,单薄的镜片差一点摔碎,他的短发有几根掉在我的手掌里,混合着我头顶的吊灯的光线,变成了一种奇异的颜色.他看不见这种细微的变化,这大概是件好事.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他的大衣牌子.原因有两点,最重要的可能是纽扣实在太多,而且价格不菲,要是直接扯下来我第二天就要面临信用卡刷爆的危险.也许在这点上GIGGLES说得对,我没什么幽默天分,不过可能平摊在其他的一些事情上.你指什么?我正好忘记了.我没有留给他接下来的发言权,因为门铃在这时响起来了.快递员?没有可能;推销员?更不可能.忍无可忍来投诉的我亲爱的邻居们?很有可能.

 

  我不想再让任何一件事情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搅混,你知道,如果在你心情并不好的时候,有人说你的演奏糟糕透顶,让他不愉快,那么你一定会对那位先生或者小姐心存不满,并想着在另外的地方发泄一通.那么这件事就成了,演奏会继续,直到你不再有所言语,一心一意地听从上帝老头子的指导,我把领带扔在沙发上,和你的墨镜一起,它们会变成同义词吗?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分辨着为什么过去了两分钟还没有人来开门的原因.音乐仍然在想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的手表告诉我现在是一点二十五分,那么,我的邻居先生,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他停下这种荒唐透顶的行为?我的想法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一些声响,像是好莱坞电影里的那种老套镜头,背景音乐响起,在萨克斯的伴奏下,一切故事情节推向一个顶峰.有无法衔接的喘息,有布料摩挲家具的闷响,撕扯,啃咬,舔舐,犹如森林中的野兽汲取猎物时的亢奋.我有些困惑,但随即明白过来,晚餐时间应该早就超过了.那么现在究竟是几点?我应该离开,还是在明天早晨告诉他换首曲子?

 

 

  【告诉我,MOLE,现在是A面还是B面?】

 

EXTRAVAGANZA′FIN.

 

后记.

 

   一骰定终身啊简直痛心疾首【。】虽然这个梗挺不错但是写得非常痛苦是为什么【。】

  A面B面是个挺黄的梗,好孩子不要去百度,听我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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